经过严格处理的粪菌液体能救人性命。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鲍文娟
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做粪菌菌液采集工作。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鲍文娟
你相信"便便"可以治病吗？在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目前已有13名重症患者接受了粪菌移植。其中1名确诊伪膜性肠炎的50岁女性危重患者几乎被判"死刑"，却在接受健康粪菌移植后恢复良好。
广东目前有多家医院开展粪菌移植治疗,
"粪菌移植"已于近日被纳入全省医疗收费项目，有了正式的项目编号。
案例：女子便血危急 "粪菌"救命
"排了两天大便都是血，肚子痛得非常厉害，我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半年过去，50岁的陈女士前来复诊时回忆起入院时的症状依然心有余悸。作为一名在深圳打拼的单亲妈妈，过度操劳让她患上了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先后接受了三次换瓣膜手术。而术后引发的多重感染，使她不得不大量使用抗生素，又使其患上严重的伪膜性肠炎，危及生命。在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的多学科大会诊中，该院的内镜中心主任张筱茵提出了粪菌移植的紧急救治方案。"伪膜脱落会引起肠道出血。肠道没有屏障，毒素就会直接进入血液。必须将正常菌放到肠道里，肠道屏障功能才会恢复。" 张筱茵解释说。
经过申请，用-78℃的干冰保存打包的健康粪菌通过快递从南京中华粪菌库发往深圳医院。如期到达后，通过肠道内置管，张筱茵将这50ml的黄色透明状液体在陈女士肠道内"安家落户"。陈女士说："接受移植后几个小时之内肚子就不疼了。"经过两次粪菌移植后，陈女士的身体慢慢恢复正常，如今已出院半年多。
截至目前，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已经为抗生素相关性肠炎、肠功能衰竭、多脏器功能衰竭的重症病人开展了粪菌移植13例，大部分取得满意疗效。其中，该院收治的一名重症患者因热射病引起肝肾等多器官衰竭，而接受粪菌移植后衰竭的各项器官功能也恢复正常，顺利出院。
真相：移植的是肠道菌群而非"粪便"
粪菌移植与粪便有关，听起来不那么卫生，但是实际上并非移植粪便，而是移植粪便里的肠道菌群。据张筱茵介绍，在人体肠道中，有无数的共生细菌，正常菌群种类达500余种，数量达100万亿个,它们构成一个"生物社会"，即肠道微生态，其极大影响着人们的健康，这个"生物社会"如果乱套，就会引发一系列疾病，比如肠易激综合征、炎症性肠病、肥胖和代谢综合征以及糖尿病，就连抑郁和焦虑等心理疾病甚至癌症都和肠道菌群有关。
张筱茵说："粪菌移植不同于器官移植，不会产生排异反应。因为肠道是一个开放、动态的系统，会随着人体饮食、生活、环境、身体状况的变化而改变。"其实，依靠"粪便"来治病古已有之。《本草纲目》记载了用人粪治病的疗法有二十多种，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也称 《肘后方》）记载用人粪清治疗食物中毒、腹泻、发热并濒临死亡的患者。
尽管如此，迄今肠道微生态是如何运行，不同菌种如何相互作用对于医学界来说仍是待解的难题。"因此目前的粪菌移植采取整体移植方法，只是将粪便里的杂质去除，而包括肠液里的分泌物质也予以保存。"据了解，迄今全世界已超过两万例患者接受粪菌移植治疗，在抗生素相关性肠炎、炎症性肠病、顽固性便秘、代谢病、肠道免疫缺陷、肠道过敏等疾病中取得了显著疗效。
未来，粪菌移植的方法或可取代目前已经被广泛接受认知的益生菌治疗方法。"益生菌只有单个菌种，且多是体外孵化。而粪菌移植是整体性地保留肠道健康菌群，且保持肠液正常状态下分泌的物质。"
捐赠：健康粪便百里挑一 熬夜、吃烧烤不能捐
健康粪便并不好找，可谓是百里挑一。陈女士所接受的粪菌移植供体来自南京的中华粪菌库。该粪菌库接受粪便捐赠，优选10~18岁的中小学生，也选择在校大学生、研究生和年轻工作人员，且需经过医学检验没有传染病和炎症，粪便检查无致病菌感染等才能捐赠。
"不过因为18岁以上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并对自身习惯、用药认知比较清楚，因此目前粪菌捐献者以18~25岁的群体为主，且身体健康无任何不良生活习惯。有熬夜、吃烧烤的习惯的人，肯定是不过关的。脸上长痘痘的也不行，皮肤肤质也是肠道菌群健康与否的重要表现。脸上有痤疮者，往往都伴随着便秘。因此，通过评估的合格者仅在1%~2%左右。" 张筱茵说。
张筱茵告诉记者，目前医院拟建立深圳本土粪菌库，"因为新鲜菌液对于治疗某些疾病效果更佳。例如治疗肥胖，六小时之内分离出来的菌液效果更好。"
移植：重症患者为主 接受者要过心理关
从目前的临床来说，什么样的病情才需要进行粪菌移植？
张筱茵表示，在进行粪菌移植时，必须要通过大便检测化验来确定菌群是否失衡。比如，有的患者长期使用抗生素、生活习惯不佳，存在偏食或者饮酒过度等现象，这均会影响其肠道菌群。此外，现实难题之一还包括患者的认知偏见，有接受粪菌移植的患者请医生为其保密。目前愿意接受粪菌移植的基本上都是尝试其他传统疗法无效的重症患者。但事实上，目前已有的智能粪菌分离系统是封闭式系统，医务人员在分离操作中实际上是接触不到粪便的；最终分离的菌液实际上并无味道，只是看上去是粪水的颜色。
粪菌移植在2013年被列入美国医学指南用于难辨梭状芽孢杆菌感染的治疗，而在国内只达成了专家共识。据中华粪菌库的官网统计，目前中国至少有50家医院已经尝试用粪菌移植治疗多种疾病，已经注册粪菌移植临床试验超过20项，不过粪菌移植在国内还仍处于边用边摸索的状态。
目前，广东包括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广东药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等多家医院都已开展粪菌移植治疗。
据了解，广东省已于近日将"粪菌移植"纳入医疗收费项目，有了正式的项目编号。
同时，相关专家表示，粪菌移植在临床应用上仍有许多问题仍待研究解决。"如适应症如何明确界定，移植最佳剂量及途径、粪菌的制备等缺乏临床研究及统一规范。"该专家告诉记者，目前潜在治疗有效的疾病只有个案报道，缺乏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仍需探索研究其在临床中的进一步应用，以提供循证医学证据。（记者鲍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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